水生所90周年宣传片拍摄手记
2019年11月,在解书记的邀请下,重回阔别10余年的水生所,商讨90周年所庆宣传片的拍摄事宜。
出走半生,蓦然归来,已是白发中年。所谓“近乡情更怯”,“误入歧途”这么些年,真有点不知如何面对曾经的师友。当熟悉的行政白楼映入眼帘的时候,仿佛一下子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千禧之年,一幕幕求学时候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许多在岁月中休眠的感觉又重新被唤醒:做不出实验时的焦虑;开组会汇报结果时的忐忑;骑着单车到分院查资料的辗转;自强超市二楼小观园的美味;在报摊看世贸大楼被撞时的震撼;在黎师傅电视房见证国足出线时的狂欢。
对我而言,水生所是什么地方?它是我从大三就铆足了劲,心心念念想进的一个地方;它是我进去之后,接受科学启蒙和熏陶的地方;它也是我离开的时候,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蜕变和成长的地方。一个人在一生中会有很多段经历,去到很多个不同的地方,时间是单向度的,所有经过的都不可改变的成为我们人生的一部分。别人的青春可能是属于北大的、属于武大的,但是水生所是属于我们的;水生所就是我青春的一部分。
虽然早已不再从事科研工作,做了逃兵,但我一直感激在水生所受到的科学训练,它让我能够懂得欣赏科学之美、理性之美、逻辑之美。不管从事哪个行业、做何种工作,都会带着一种“我也是做过Science”的“科学思维优越感”,这是水生所赋予我的人生财富,我很珍惜它。
因为对水生所的特殊感情,当殷所长和解书记把所庆90周年宣传片的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我一方面觉得压力山大,一方面又觉得义不容辞。压力来自于师友们的信任和期望;越是信任,越是让我惶恐,不敢辜负;动力来自于我没法像其他所友一样通过杰出的科研工作和傲人的产业成就续写水生所的辉煌,只能通过力所能及的努力为水生所的生日送上一份祝福。
为了适应不同场合的放映要求,所里提出要15分钟详细版和5分钟简洁版的要求。为了做好片子,我翻阅了张晓良老师写的关于水生所人物轶事的所有文章,也阅读了殷所长、谢平老师、徐旭东老师、蔡庆华老师等科学家写的关于所情所史的回顾,甚至还找来了当年70周年所庆留作纪念、一直保存至今的《水经新注生命乐章》。说来惭愧,当年在水生所的时候,这些历史从未仔细了解过,现在重新补课,一次又一次的被老先生们的精神和风骨感染,那份炽热的报国情怀、那份纯粹的科学理想、那份兢兢业业的科学态度和踏踏实实的科研作风,都让人动容。
当手里的资料越来越多的时候,也越发觉得不知如何下手,特别是5分钟的短片。90年的历史太长、90年的科研群星太过闪耀、90年的学术成就太过斐然、90年的人物故事太过难忘;这分明是一部30集电视连续剧的容量,却要在5分钟的宣传片里呈现。虽然公司也有几个做文案的小伙伴,奈何他们对生物学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还得自己来。于是,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常常对着镜子问自己“搞什么电影,发点SCI不好吗?”。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文科生的“科学思维优越感”开始爆发,劝自己要理性,先冷静下来,重新整理手上的资料,像写综述一样,把“参考文献”做一些归纳整理,一遍又一遍梳理水生所的历史,掌握水生所发展演变的脉络,再把各个研究领域、各项科研成就、各个代表性人物放在这个脉络里去理解。
我们最开始的一版策划案是按照“内陆水体生命过程、生物资源利用和生态环境保护”三个大的章节来组织内容,总领水生所各个学科和主要科研成就。策划稿经过所里面的领导和老师反复几次修改后进入拍摄阶段。因为水生所课题组众多,实验室更多,不可能一一表现,我们只能按照画面需求,从实验类型的多样性角度出发,选取那些空间、环境利于影像表现的实验室作为代表来进行拍摄,避免同质化内容的反复出现。
随着采访的进行,特别是众多院士专家从他们的角度阐释水生所的发展沿革和各个学科方向的演变,让我们对整个水生所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有了全新的认识。
因为出现了许许多多珍贵的新资料、新材料,很多内容都不忍舍弃,拿到拍摄素材之后,我和后期工作人员又重新梳理视频结构,制定新的策划方案。
在这个版本里,我们按照水生所历史发展脉络进行结构,分为“筚路蓝缕,开基奠业”,“著书立说,再谱华章”,“继承传统学科,开创新兴领域”三个大的章节。把整个片子的脉络做了一个摘要:
第一阶段,从南京中央研究院时期开始,以王家楫先生、伍献文先生、饶钦止先生为代表的水生所第一代科学家开创了中国原生动物学、藻类学、鱼类学,这三大经典支柱学科的建立为水生所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第二阶段,随着中科院水生所的建立,水生所的科研工作者开展了水生生物资源调查工作,用曹文宣先生的话说,就是看看“到底有些什么资源,家底到底怎么样”。知道了水里有些什么生物资源之后,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怎么保护、利用他们。生物演化和多样性保护工作,珍稀动物,包括白鱀豚、江豚的保护也成为新的课题;在资源利用方面,“人工培育”成为一个关键词,通俗的说就是养藻和养鱼。野外调查逐渐转为室内研究。为了解决稻谷肥源问题,黎尚豪先生开始了藻类实验生物学的研究,为了解决“吃鱼难”的问题,水生所开始了养殖学,人工驯化、遗传育种、苗种培育、营养与能量、鱼病学(原生动物学衍生而来)以及大水面渔业的工作。在渔业生态的工作基础上,刘建康先生又发展出淡水生态学。
对于第三个阶段,殷所长在采访中有非常好的阐述:“国民经济的发展,包括工农业的发展,对水体造成了大量的排放,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开始理解水资源本身是最重要的,它的重要性已经强过了对水生生物资源的利用,所以水生所在国内率先开展了水环境保护及修复研究。”换句话说,在资源匮乏时期,水生所的“生”是最重要的,而现在,水生所的“水”是最重要的。
这三个阶段是我们重新理解水生所发展的一条逻辑线,当然从时间上来讲,它们并非绝对的先后顺序,但并不妨碍我们用这种结构来组织材料。我也相信这是一个能够让普通观众提纲挈领了解水生所发展的一个方式。没有征求所领导的意见,我们就开始“先斩后奏”,按自己的想法着手后期工作。其实这是一招险棋,一般来讲,如果对策划案有大的改动,都要征求对方同意,不然最后做出来的效果不能让人满意,会前功尽弃,修改成本是非常高的。但是视频毕竟是一个视觉化呈现的东西,如果所里面看不到最终的样片,也很难通过一个文字材料判断哪种方案更好,这中间的沟通时间成本是非常高的。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可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吧,就是坚定地相信水生所的老师能够理解和接受新的策划方案。也非常感谢殷所长、解书记等领导的理解和支持,也完全接受了最后的方案。这份信任感也让我备受感动和鼓舞。
水生所许多老一辈科学家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图片资料,但是从视频制作角度考虑,图片太多就会有种放PPT的感觉。为了生动,我们对许多图像都做了抠图运动处理,然后再通过特效包装以立体影像的方式呈现。正如我们后期工作的一个小伙子所说,“他们的工作值得我们用这种方式向他们致敬。”
为了给所里留下一个完整的资料记录,我们把原定15分钟的长版扩展到27分钟,后期工作量几乎加倍,达到了一个电视台纪录片的容量。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挂一漏万,不能完全呈现水生所90年的所有工作。
相对于27分钟的版本,5分钟的版本反而更有难度和挑战。其实5分钟的版本后期工作人员在27分钟版本之前就已经完成,但并不理想,一直没好意思发给所里。10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又梳理了一遍构架,几乎把原来的剪辑全部推翻。在这个高度浓缩版本里面,我们无法面面俱到,只能把最重要的,最能代表水生所工作的,具有奠基意义或开创性意义的工作进行表现。在所领导的帮助下,我们又重新修改文案,安排后期团队按照新的思路和逻辑组织了一遍素材,完成了现在的这个版本。
两条宣传片,不敢说好,但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因为水平能力有限,这么多学科组、这么多老师、这么多前辈、这么多成果确实没法在视频里面一一展现,希望各位老师、所友能够海涵。
能够参与水生所宣传片的制作,我倍感荣光;衷心感谢所领导的信任和支持,也感谢黄丹主任,孙慧老师和段佳琳老师的精心安排,感谢各位水生所老师、研究生朋友们和工作人员的大力配合;也要特别鸣谢水生生物博物馆张先锋馆长和蔡鸣俊老师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为我们提供采访场地,打扰了!
记得在项目策划阶段,读完一篇纪念刘建康先生的文章后,情不自禁地在手机里敲下这么一段文字:“90年的峥嵘岁月,水生生物研究的前辈, 劈波斩浪,江河湖海, 皆为家园; 我们传承先辈的精神和思想,倾尽一生的爱与热情,奔赴科学与真理。 让水川流不止, 让万物生生不息。 ”这是一个水生所学子对母校的祝福。
2003届硕士毕业生
郭海涛
2020.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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